晚风邮局
旧城拆迁区最后那盏路灯下,总蜷着只掉漆的绿色邮筒。
它腹部裂痕里探出野蔷薇枝条,每当暮色漫过筒顶,花瓣便簌簌地往投信口飘落。
九岁那年我发现这个秘密时,邮筒底座已积满未送达的信件。
泛黄信纸上的字迹被雨水泡成涟漪,唯有收件地址清晰可辨:
"给1987年的蝉鸣"、"寄往外婆的蓝围裙口袋"、"查无此人的初恋黄昏"。
我开始替这些迷途信件寻找主人。
把"给蝉鸣"的信系在梧桐最高枝,将"蓝围裙"的思念别在裁缝店模特胸前。
直到某个秋夜,我塞进邮筒的月考卷被退回,背面盖着星月图案的邮戳:
"已妥投至银河分局"。
拆迁队来的前一天,野蔷薇突然开出花朵。
我最后一次打开邮筒,发现里面躺着张明信片:褪色照片里正是这座邮筒,背面写着"致永远的信使——所有思念终将抵达"。
夜风卷起满地花瓣时,整条街的路灯突然亮成串珠,为每封流浪的信件铺就光的甬道。
十年后我站在新建的儿童图书馆前,看见某个女孩正把画着邮筒的纸飞机投向天际。
风掠过耳际的刹那,我分明听见1987年的蝉鸣震落夏日光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