苔原列车
夜行列车的暖气吟唱着西伯利亚民谣。
老妇人膝头的陶罐裹在格纹毡毯里,每次颠簸都渗出松香。
“这是丈夫的呼吸。”
她擦拭罐口冰晶,
“他想听驯鹿踏碎冰河的声音。”
车票查验时,她的票根突然发芽。
墨绿藤蔓缠着灯管生长,结出铃铛果实。
我接过的刹那,1942年的暴风雪呼啸而来
——年轻士兵用体温焐热口琴,冰珠随音符滚落掌心,积成微型贝加尔湖。
列车穿越极光时,陶罐开始龟裂。
老妇人将碎片撒向荒原,风蚀岩群竟移动起来。
冰层下传来远古驯鹿的蹄音,苔原随着陶罐共振频率起伏,永冻层深处炸开冰河解冻的轰鸣。
黎明前她消失在下个无名小站,雪地上留着藤蔓枯萎的痕迹。
我握紧口袋里的铃铛果实,它已在掌心化成水渍。
忽然有鹿鸣自天际传来,晨光中浮现出冰裂纹的旋律
——那是所有未抵达之思念,正在消融的冻土上生长出新的年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