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线木偶

人文学院 中文143 李晶晶

木偶，木偶，只是一只受人控制的木偶而已。

——前言

一

  冷烨倚在枝桠上小憩。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，修长的双腿松松垮垮地挂在树干间。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刮动，而他稳稳挨着枝干，纹丝不动。他干刺客已经是第三个春秋。三年前的那个晚上，也是这样的冬日，惨淡的日光，刺眼的鲜红。他漠然看着飘落的白雪，心中一悸。他轻轻一跃，落到了结冰的河面。跃下的一刹飘下几缕青丝。

二

该回去了。他稍一运功，很快就到了竹林中的木屋。正准备迈进门，脚下却被什么东西阻碍了。低头一看，是一位昏迷不醒的女子。"嗖"得一声，剑已出鞘，他设下的迷魂阵怎么会有外人闯入？

最近他要刺杀的是青木庄的庄主，这是他取的最后一个人头，可是却迟迟没有下手，不是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，只是……他的确还没做好准备。

那天晚上墙上开满了红花。

"救我……"这个声音？他手中的剑一震。去年花灯节，一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在郊外救了浑身是血的他，为他疗养半个月便消失不见……

冷烨皱了皱眉头，收回剑，将女子横抱进屋。窗外一根青丝在树枝上飘动。

三

女子醒来已是第三天。

冷烨靠在雕花窗沿冷冷地看着她。女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，往被子里缩了缩。冷烨的神情缓和了一点。"你是谁？"那女子怯怯地答道，"我醒来就在这里了，我别的都记不清了，我只记得我被一群穿着青衣的人追杀……"“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？”依旧是没有温度的话语。“我也不知道，他们好像一直在说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……谢谢你救了我……”女子的眼里充盈着泪水。这几天冷烨在照顾她的时候，在她的手腕上发现了青色的拉痕。他觉得不对劲，但是却道不出哪里不对劲，这下知道了。青木庄那帮人还是这样没有人性吗？对一个弱女子也要下毒手。哦，忘记他们已经不是人了，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经这样做了。

他皱着眉头看着那位苍白的女子，眼泪掉在地上迅速的结了冰。天气原来这么冷了呢？他又皱了皱眉头，"你叫什么？"

“华青。”

他愣了愣，眉间闪过一丝惊异与悲伤，“华清？清水的清？”

“不是，青线的青。公子，怎么了？看你脸色不太精神，可是因为近来照顾小女而伤了神？给公子添了这么多麻烦，小女子感激不尽，我这就告辞。”女子撑着床沿要起，却虚弱不堪。

"不必了。你好好养伤，待到来年春天你便自行离开吧。只是觉得你和我一个故人的名字很像而已。名字不如她精致，容貌倒是胜她几分。"

女子头上的青丝带飘动。

四

冷烨感觉最近有点疲惫。飞几公里就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。估计是被华青养娇贵了。她在这里已经三个月了。看着那个忙里忙外的身影，他嘴角不禁浮上了一抹浅笑。花灯节要到了呢！自己好像也被这根青线绑住了。

很久没梦到那个晚上了，那个烛光冷冽，满目疮痍的夜晚。

五

  花灯节，实在拗不过固执的华青，冷烨被拖到了方圆三里外的一个小镇上。

街上热闹非凡。两旁都挂满了朱红色的灯笼，漆黑的夜晚仿佛像火一样，熊熊燃烧。

冷烨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夜晚。红，大片大片的红。他的视线突然发黑。

“冷烨。你怎么了？”华青紧张得拽住了他的手。

“不打紧。想必是近来时常惊觉的缘故，失了精神。”

  冷烨扶扶额头，看着他的手被华青紧紧拉住，那双狭长的双眼瞬间盈上了笑意。

  路过一个买木偶的小铺，冷烨看着一对对小人甚是好看，便驻足把玩，而华青早已被各种吃食吸引，走在了前头。小商贩看着这一对壁人，乘着势头吆喝着:"哟！这位公子，花灯节上替你和你的小娘子赋上一对木偶吧！可以保佑你们平安顺利，百年好合！"冷烨看着华青欢腾的背影，头上青线在飘动:"几两银子？"便捎下这一对精致的木偶。疾步往前走去，“华青！”华青看见冷烨手中的木偶怔了怔，随之绽开了笑脸。

夜晚的烟花十分动人，冷烨搂着华青，转过头，说:"华青，你可否有爱慕之人？"华青疑惑地看着他，摇了摇头。冷烨接上就说:"那做我娘子可好？"未等到华青的回应，他便伏下了身子，堵住了她的回答。身后的烟花灿烂。他手里拿着执子之手，华青手里拿着与子偕老。

六

  今天是刺杀青木庄庄主的日子。只要过了今日，一切都结束了。那一晚的鲜红，不会再像噩梦一样跟着他了。

一大早醒来冷烨没见着华青。可能是去镇上买米，昨天的米缸已空。他看着自己的剑，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。最近身体有点虚弱，也会眼前发黑。但是这是最后一次了，只要青木庄庄主……等了三年。就等这一天。华青，等我。华清，等我。

  青木庄在二十里开外的田郊。

  他依据之前设计好的路线飞身进入青木山庄。到了内堂，竟空无一人。他觉得这事有点蹊跷。青木山庄向来是守卫森严。但他已经没有退路。

 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，内堂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木偶。其中一只最逼真的木偶用青线吊着。冷烨蓦得觉得那青线木偶莫名的眼熟。

  青线，是木偶最好的属灵。

  他侧身进入内室。木家庄主已经恭候他多时。剑已出鞘，冷冷地刺向那位背向自己的男子。却被一根青线直直得挡下剑锋。冷烨冷笑一声，青线滑落，却甩向了他的胸口。

  剑“哐当”在地。

  冷烨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击中了要害。而自己的内功竟已消逝殆尽。

  他睁大眼睛看到自己的胸口的血焰，还有前面的那个女子。头上的青丝在飘动。

  青线木偶是最好的蛊物，一旦缠上，只要施出功力，便会被反噬。

  冷烨喘着粗气：“华青，你这是作甚？”那个纤瘦的背影始终没有转过来。冷烨的胸口的血已经褪成暗红色，“你从头至尾对我，都是算计？”他皱了皱眉头，就如当时初见她的时候。那个背影依旧没有转身，一动不动，但她冷冷的回答已经让冷烨没了仅剩的气力。“木偶是没有温度的，你忘了吗？”

冷烨皱了皱眉头，身体缓缓的滑落，他大口大口地呼气，腰间木偶上面的执子之手已经被染成成了血红，惨淡一片。

就如三年前一样，满眼的红，还有，满眼的青线。

他们的相遇，竟然只是一场木偶之戏而已。

  “主人，接下来华清还能为您做些什么？”女子笑靥如花。转身，一滴滚烫的水滴坠落，瞬间失了踪迹。